名著《水浒传》中,梁山有三位好汉在女色方面颇受读者诟病,他们分别是矮脚虎王英、小霸王周通以及双枪将董平。王英曾抢清风寨知寨刘高的老婆,后来宋江又把扈三娘许配给王英。周通曾强娶桃花山下刘太公女儿,被路过的鲁智深一顿暴打后,表示不再骚扰刘小姐,并说到做到了。至于双枪将董平,他曾因为杀程太守,抢其女儿程小姐为妻,被很多读者痛骂。
这三人中,就情节而言,周通最轻,他并没娶刘小姐,且言而有信;王英次之,他虽然好色,但并没杀扈三娘家人;最严重的就是董平。
读者之所以痛斥董平,无非在于两点:不该杀老丈人程太守,不该抢女人。很多人甚至因此否定董平全部,认为他就是人渣,没有任何优点,无论在哪个朝代都该死等。其实,我们来分析一下这两个问题,就能对董平做出客观评价。
其一,程太守该不该杀
董平是东平府兵马都监,善使双枪,有万夫不当之勇,绰号“双枪将”便是由此而来。他相貌堂堂,且心灵手巧,三教九流无所不会,品竹弹丝无所不精,因此也称“风流双枪将”。他作战时,背后插旗子,旗子上还写着“英勇双枪将,风流万户侯”,显然他对自己的绰号很满意,且以之为傲。
总之,董平相貌出众,为人高调,他也有这个实力。
按说如此优秀的人,找个老婆很容易,但是董平娶妻偏偏很坎坷。他看中了程太守的女儿,多次提亲,程太守都拒绝了。两人本就是一文一武,太守又多次拒绝董平,于是矛盾就出现了。
原来程太守有个女儿,十分颜色;董平无妻,累累使人去求为亲,程万里不允;因此,日常间有些言和意不和。
后来,宋江攻打东平府时,董平带军入城,再次求亲,太守则说打完仗后就让他们成亲。
程太守回说:“我是文官,他是武官,相赘为婿,正当其理;只是如今贼寇临城,事在危急,若还便许,被人耻笑。待得退了贼兵,保护城池无事,那时议亲,亦未为晚。”……(董平)只是心中踌躇,不十分欢喜,恐怕他日后不肯。
其实,程太守根本看不起董平,从他这番话就能看出来。
程太守说“相赘为婿”,可见董平为娶程小姐,是愿意入赘的。入赘,也就是倒插门,指男人到女人家生活,生下的孩子跟随女方姓。倒插门婚姻,别说古代,就是今天,很多男人也是不愿意,除非家中兄弟太多,或者太贫穷。其实兵马都监是一府最高武官,也即是说,让董平入赘,已经自降身份了。
程太守这句话就等于说:我是文官,他董平是武官,所以他入赘我家是正合理的。这么说,明显就是看不起人了。就因为董平是武官,所以人家入赘是合适的吗?哪有这个道理,这不就是把人看低了吗?还有一点,既然都说了合理,为什么之前董平求亲多次,你程太守却拒绝呢?还是因为看不起董平。
从董平的担心也能看出来,程太守的话只是借口。因为答案很简单,要么答应要么拒绝,还说什么“那时议亲”?程太守这话,不过是哄董平抵挡梁山军马而已,说白了还是软钉子,委婉拒绝罢了。
程太守不仅看不起董平,为人也有问题。
董平道:“程万里那厮,原是童贯门下门馆先生,得此美任,安得不害百姓?若是兄长肯容,董平今去赚开城门,杀入城中,共取钱粮,以为报效。”
程太守名叫程万里,他只是童贯门下的门馆先生。众所周知,从隋唐以后,要想做官得参加科举考试,考功名后才能做个一官半职,而且通常还得从基层做起。程万里虽然官至太守,却不是靠考试,而是靠童贯的关系。这种投靠奸臣并上位的人,能是好人吗?
程万里不但不是好人,连能力都没有。宋江攻城,他毫无主意,只得让董平来抵挡;史进越狱,他当时就“惊得面如土色”,后面也还是靠董平解决。
当然,有读者会说,这只是董平一面之词,不足为据。那好,我们再来看看宋江攻破东平府后,做了什么事。
宋江将太守家私,俵散居民,仍给沿街告示,晓谕百姓:害民州官,已自杀戮;汝等良民,各安生理。告示已罢,收拾回军。
董平被俘,归顺梁山,他引兵攻入城中,杀了程万里一家,抢了程小姐。而程万里的家私,居然能够赈济居民,显然这不是他靠俸禄能得到的。所以,董平的话没错。到这时候,他也没必要撒谎。
对了,宋江虽然多次攻打州县,但是对于清官他从不加害。比如东昌府,宋江就只是开仓库,一半运到梁山,一半分给百姓。至于太守,则因为“平日清廉,饶了不杀”。
一个没能力的门馆先生,通过投靠奸臣做了太守,既看不起同僚武官,又残害百姓,搜刮大量民财。综合这些来看,程万里死不足惜。
其二,抢程小姐对不对
程万里死得不冤,那么,程小姐冤不冤呢?其实不管怎么看,程小姐都没有发言权。
一方面,她已经从大小姐沦落为战俘了;一方面,她也没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婚姻。在古代,女人地位很低,她们的命运都是男人来决定的。所谓“三从”,就是在家从父,出嫁从夫,夫死从子。
所以,程万里死后,董平抢了程小姐做老婆,没有问题。如果董平不娶她,她必死无疑,因为古代一人有罪,全家都会被杀,尤其是战争中,这也是董平杀程万里全家的原因之一。史进被李瑞兰出卖后,他被救后,第一件事就去杀了李瑞兰全家。
这种例子,水浒中有,《三国演义》《西游记》也有不少。比如曹操杀吕伯奢全家,马超杀尹奉全家,司马懿杀曹爽全家三族,张飞杀车胄全家等等。至于西游中,每次孙悟空打杀妖怪,或者请神仙收服妖精后,一洞小妖都会被打死、烧死。即便没害人的松树精、柏树精、杏树、腊梅等,也被猪八戒打死了。
虽然从今天来看,这么做很残忍,家人很无辜,但事实如此。再往前还有奴隶,还有人殉,甚至还有京观,那就更血腥残忍了。所以,看书要结合时代背景,不能用今天的观点去批判。
简单而言,在古代,那些地位低下的人,比如丫鬟、仆人、奴隶甚至老婆孩子,都是男人眼中的财产,附属品而已。他们有权处理这些人,而且这些人还不能反抗。所以,程小姐被抢后,再没被提及。
别说程小姐没地位,就是有地位,命运一样被男人操控。
比如《封神演义》中的邓玉婵,高挑漂亮,武艺高强,可最后还是嫁给了又矮又丑的土行孙,然后还得自称“贱妾”。《三国演义》里,曹操女儿高贵吧,三个都嫁给了汉献帝。孙小妹有地位,婚姻大事一样被孙权、孙母做主。张飞更厉害,抢了夏侯氏做老婆。《说岳全传》中,金节因为一个梦,就把妻妹嫁给了牛皋。《说唐》中,黑白夫人被擒,都做了尉迟恭的老婆,这可是抢孟海公的老婆做老婆啊,至于孟海公大老婆马赛飞,战场上还想和罗成睡一觉,被罗成捉了后,程咬金还嚷嚷要娶她做偏房。《西游记》中,奎木狼抢百花羞为妻,百花羞为他生下两子,可奎木狼怀疑她的时候,直接薅着她头发摔在地上。
所以说,董平抢程小姐做老婆,在古代根本不算大事。某种程度来说,董平算救了程小姐。
不信你看,董平与王文德对战时,张口就骂他是“杀晚爷的大顽”(杀继父的无赖)。王文德大怒,却没有骂董平杀太守,抢其女儿,只骂他“反国草寇”。说明什么?说明董平所为,的确不是黑点,否则王文德早就骂了。
董平的人品如何?
只要不是站在圣人角度,不用今天的观点去看待,就能发现,董平杀程太守是为民除害,抢程小姐为妻也不算坏。所以,说董平人品恶劣,并不客观。还有人说董平好色,他看程小姐“十分颜色”,才去娶她。
开玩笑,董平武艺高强,年纪轻轻就官至兵马都监,相貌堂堂又擅长音乐,是个多才多艺的帅哥,这样的人,即便真想娶美女怎么了?人家有这个资本。
从后面的故事来看,董平其实相当不错。
比如独松关之战,董平在胳膊受伤的条件下,还想着为周通报仇。为此,他甚至瞒着卢俊义,舍马步战。结果非但没报仇,连他和张清都战死了。而且张清拔枪被刺时,董平也想着救他呢。
如果说董平救张清还算能理解,他为何又要去为周通报仇呢?这正说明梁山好汉并无亲疏,都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。所以董平才会焦躁为周通报仇。若真有派系,董平属于宋江,何必救桃花山的周通呢?
总结来说,董平所作所为,在当时并没有大问题,包括他的人品,也没那么不堪。当然,如果非要站在朝廷角度来看,那董平的确不够忠诚——不过后来董平也是招安为国出力了。要是用今天的观点来看,那董平问题更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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