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越南北部飞到马来西亚,我很疲倦。连续几个月的奔波,我的脚已经不是脚了。以前每次去一个新的国家,我都会划掉大城市,或者只把大城市作为中转。来到吉隆坡,我更加觉得不去大都市的决定是对的。
繁华大都市就像一片安眠药,无聊到让我快睡着。吉隆坡很繁华,繁华的城市都一个样子。楼一个比一个高,车多人多,拥挤嘈杂,去哪里都很远,必须要坐地铁、公交、打车。可去的地方,也不过是购物、消费、人山人海。想一想就觉得没劲,心累。幸运的是,在我住的地方附近,有两家中文书店。除了出门去看吉隆坡市中心的双子楼(以前的世界最高楼),我只愿意在步行可到达的区域转一转。除此之外,我四天都待在屋子里,不曾走远。看了几本禅宗佛法,还有沈从文的中短篇小说集。
吉隆坡出门就可以看到满大街的孟加拉国人和中国人。孟加拉国的人肤色很黑,衣着艳丽。出租车司机跟我说,越来越多的孟加拉国人来马来西亚谋生,做着马来人不想做的体力活。世界任何一个国家,无论再贫穷,都有挥金如土的富人;无论再富有,都有食不果腹的穷人。而穷人在太阳下流汗,富人在空调房打呵欠。从古到今,亦是如此。大城市更是集中了所有人群,却又在他们之间画出隐形但不可逾越的鸿沟。这样彼此看着,你挥金,我吃土,不读点佛经真的会内心失衡。
我看到,小商小贩,开小超市、餐厅、地摊的很多都是肤色棕黑地穿着长衫的孟加拉国人。街上还有非常多裹着头巾的穆斯林。好像到了别的什么国度,完全不是我想像的马来西亚。我以为马来西亚会像其他东南亚国家一样,除了本地人就是游客。但真实的马来西亚竟然有很多移民,是个具有多种文化的包容的国家。
“世界最高”(现在已经不是最高了)双子塔附近的地区,非常繁华,感觉和中国、美国大都市差不多。到处也都在施工建设,没有什么值得看的风景,传统文化早就被高楼大厦掩埋干净。
看了吉隆坡,我几乎无聊到想要离开马来西亚了。抱着试试看的心理,坐着小火车,我去下一站:槟城。
火车行驶4个小时,这里的火车外部和内部长得像中国的高铁,但速度慢得像绿皮车。车上空调开到大概15度,我穿上了所有的衣服,还是冻得瑟瑟发抖。身边坐着全是包头巾的女人。我露着脸,显得鸡立鹤群。
好不容易熬过四个小时,出火车站,又坐了轮渡去槟城小岛。一上岛,看到很多老建筑,就非常喜欢。曲折看不到尽头的小巷,来来往往的人力三路车,横七竖八的店铺招牌,彩色的小楼房。麻雀虽小,五脏俱全。吃的喝的玩得睡的,全部都有。
仿佛时光倒流了100年,这里的人过着电影里的生活。书店还叫“南洋书局”,饭店还叫“燕京酒家”,当铺也有两三家,皮货行和中药行都是数字的招牌。仿佛走进店里,就有一个穿长衫布衣的伙计来招呼你。
一些有历史韵味的字眼:“凉茶铺,祠堂,学堂,金行”随处可见。一半的小镇是中国人居住,另一半似乎全被孟加拉国的人占领。他们开了夜市,卖着彩色长袍,进印度寺庙,用大电视机屏幕播放着宝莱坞音乐。
在这里,时间忘记了流动。这里有13000座老房子,从100岁到300岁。街上跑着三轮车,店里放着邓丽君时代的歌曲。你可以听着音乐漫步街头,转角处偶遇一幅幅不可思议的墙壁绘画。或者走进猫咪咖啡厅,边撸猫边想想曾经。
这里有伊斯兰教响彻云霄的祈祷声,也有佛寺的诵经声。如果你没钱,街边有当铺。如果你有钱,按摩院、金店、皮货行到处都是可以花钱的地方。如果你是个文化人,这里还有无数个旧书市场,从连环画到古董书册,花费几天的功夫也无法一一看尽。
夜幕低垂,华灯初上。我出去逛逛夜市。槟城有一部分城区是孟加拉国的人群居的地方。这里有很多孟加拉国店铺,卖华丽的民族服饰、各种香料、生活用品。做生意的也都是孟加拉国的人,黝黑的皮肤,老练的叫卖声,站在门口招揽客人。槟城的马来西亚人和孟加拉国人各居一隅,互不打扰。就像外国的唐人街,进入这条街,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国家。
槟城的氛围非常小资,街头巷尾的墙壁上,有艺术家留下的涂鸦。在街上随意溜达,总能不经意看到这些巨幅涂鸦,与街边的建筑融合得非常好,生动有趣。
花蔓下的小酒馆,彩灯下的咖啡店,音响里放着抒发“我爱你你不爱我”,“我爱你你也爱我”,“我不爱你你爱我”,“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”这种情绪的老歌,你会有种邓丽君年代的错觉。这里的歌曲都是几十年前的歌,仿佛这个小城的时间停滞在了那个年代。
清晨起来,沿着弯曲的小巷子,走到热闹的早市上去。沿街已经摆满了早点摊,家家冒着热气腾腾的烟。喝一碗银杏燕窝糖水,吃一碗炒粿条或者云吞面,煎饼可以买一个带走。如果有时间,找个茶馆坐下来,叫一壶清茶,点几个小菜,听着热闹的聊天声,慢慢悠悠待到中午。
中午,来吃肉骨茶,或者海鲜大餐。加一杯柠檬水,或者龙眼红枣热茶,吃到肚子圆。晚上,卤面还是海南鸡饭?原磨“苹果甜菜根胡萝卜果汁”还是老虎啤酒?很难选择,看着满大街的烧烤摊,我真希望有两个胃,可以所有的都吃一遍。
岛上有3D博物馆、鬼怪博物馆、时光倒流博物馆、颠倒博物馆、黄金博物馆、槟城博物馆、相机博物馆。每一家都离得很近,全都是走路的距离。一家家逛过去,像陷入了魔幻世界。喜欢疯狂也好,喜欢文艺也好,都有可以逛的地方。
岛上还有一座小山,叫升旗山。有一个古寺,叫极乐寺。坐着小火车沿着索道上山,看日出或者日落,俯视整个小岛。这么小的地方,还有一个国家公园,有瀑布、蝴蝶园、竹园、多肉植物园。因为槟城小镇就花了我4天的时间,而且下一站要去森林和茶园,所以我并没有去岛上的国家公园。
槟城的生活很慢节奏,遇到的人都很友好。无论中国人,马来人,孟加拉人还是穆斯林。本来,我是有点怕穆斯林的,新闻看太多,而且他们身着长袍,裹头巾戴面纱,神秘不可测。当我在槟城伊斯兰教堂前拍照的时候,走过的穆斯林,都微笑地跟我打招呼,而且邀请我进去参观,让我觉得对某类人用“刻板印象”去评价是很不对的。
出门旅行需小心谨慎,但同时也要用公开透明的心去接纳新事物、新思想,尊重各国各民族的文化和生活方式,不要被已有的观念左右。行万里路和读万卷书,都可以开拓人的视野,让我可以更理解和接受别人的所思所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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